浅谈当代工笔人物画的语言走向

　　中国工笔人物画已有千余年的发展历史，在其缓慢而绵延的发展过程中，既产生了众多的画家与作品，同时也形成了技巧上的程式化表现。它以精勾细染的语言样式区别于纵笔挥写的水墨画，不同的创作理念与绘画样式使其在中国画坛独树一帜，光彩夺目，更屹立于世界艺术之林。

　　然而，传统与现代的碰撞从艺术产生那天起便贯穿其发展的始终，传统的艺术规范所表现出来的语言形式只是前人在特定时期审美追求的一种认识结果，今天，那种三矾九染的传统格式已经令人感到陈旧、单一和不足了。自20世纪80年代以来，我国进入了改革开放的飞速发展阶段，随着经济的腾飞，人们的思想逐步的解放，中国的文化领域也进入了全面、高度和快速发展的黄金时代，文化大众化也鲜明的成为当前一种带有时代性和世界性的文化现象。在这样的文化语境下，在这个物质世界和心灵世界激情碰撞的年代，中国工笔人物画也迎来了自身发展、再创辉煌的重要契机，走上了真正的复兴之路。当越来越多的工笔人物画家以稳健的步伐持续地实践着古今之变的探索时，重新审视一下古典时期与现当代的工笔人物画，我们会发现，今天的工笔人物画家们正以多样的表现形式和个性的艺术语言冲击着人们对工笔人物画的传统印象，工笔人物画的创作已经突破了过去那种审美模式统一、单调和狭窄性的局限，而开始完全处于一种开放的状态，呈现出一种异彩纷呈、多元共生的现代全新语言面貌。

　　一、工笔人物画语言形态的全方位探索

　　当代工笔人物画处在一个多元的文化背景下，宽松的艺术氛围使其有了更广阔的发展空间。画家们以开放的心态摄取古今中外的精华，无论是油画、版画、连环画、装饰画，只要有益于表现，就加以借鉴吸收，这使得今天的工笔人物画语言有着丰富的表现力，呈现出各种可能性，甚至有些工笔画的语言已经超乎了我们的想象。这说明当代工笔人物画坛已呈现出多姿多彩的语言形态，要想准确的将这些语言分类是很难做到的。所以我简单谈谈几种绘画风格及语言样式，以此初探当代工笔画的语言走向。

　　（1）偏重于传统：即在钟情于古典工笔人物画的笔法、用线及层层渲染中容入现代情趣，并借鉴西画中严谨扎实的造型技巧，重构着自己的语言形式。以何家英为代表的的一部分工笔画家们在坚守传统的基础上融合了西方的写实观念，走出了一条写实的传统的路子。（代表画家：何家英等）

　　（2）注重写意性：强化工笔画的写意性，即吸收水墨画语言及其写意旨趣。它从一味“精工”中走出，而将水墨笔法及写意精髓构筑到自己的语言形态中，不但丰富了工笔人物画的表现形式，也使古典绘画中一些相互间一向壁垒森严的对峙体系与范畴，如“工笔”与“写意”、“色彩”与“水墨”、“院体画”与“文人画”等，都在当代实现了大融合。（代表画家：马小娟等）

　　（3）注重装饰性：引入民间美术的表现程式，注重装饰性的造型观念，吸收西方构成理念，逐渐形成装饰变形的工笔重彩人物画新样式。这种绘画色彩对比强烈，造型古朴夸张，显示出独特的风貌。（代表画家：丁绍光等）

　　（4）注重画材的研究：借鉴油画、版画及日本画的表现手法，智力于色彩的塑造和材质美感的表现，并进行多种创作手法的尝试。在颜色上以天然矿物色、高温结晶色及箔类等材料为依托，极大地丰富了中国画的色域、色感与色质；在工具上，有喷枪、刮刀、磙筒等画笔；在载体上，有木板、金属等硬式画幅；在表现上，有涂染、拓印、喷洒、贴箔、打磨、堆积、厚涂、拼贴等多样手法。画材的拓展与使用，极大地丰富了工笔画的语言表现，从而使工笔人物画相对于古典时期的绘画具有更宽广的表现领域和更强的视觉效果。（代表画家：蒋采萍等）

　　以上种种，可以说明当代工笔人物画正在以现代的多样的形式语言塑造着当代形象。这种当代工笔人物画形态无疑为人们提供了一种新的审美取向与创作意识，不但超越了工笔画，也把“中国画”的疆域空前拓宽，从而实现着中国画与世界绘画的融汇。

　　二、工笔人物画语言形态的纵深方向完善

　　当代工笔人物画的语言面貌不但多姿多彩，我们更可以从全国第六届工笔画大展上看出，工笔画的语言已经达到了一个饱和期。在语言饱和后，如何发展与完善，这关乎工笔人物画的各个方面，也难免走入误区；工笔人物画需要精勾细染，但不是让我们一味的陷入细节刻画之中，如果以画满、画大、画繁缛为能事，那只会导致竞相以“炫技”为标榜，为语言而语言，为技巧而技巧，从而失去内在心性情致，使作品沦落为一种绘画精神空虚状态。工笔人物画需要我们深入学习并传承优秀的古典技法，并在物象造型、结构画面及画境经营上结晶现代人的意识与情感，赋予作品更深切的人文关怀，使作品更具耐人寻味的画外意，更有力的提升作品的精神境界。

　　虽然工笔人物画的发展出现了空前的繁荣，艺术家们在继承古代优秀传统的同时，不断从西方绘画、日本画等外来艺术中汲取营养，却并不向其他国家的画风靠拢，始终保持自己独特的画体特征。在这样的成长过程中，工笔人物画不但从古典的程式中走出，而且也从“唯新是求”的心态中走出，在填充其形式与意蕴的过程中向醇、深、精、厚的方向进展，从而使现代工笔人物画以其语言之精微、意蕴之丰沛与古典绘画相争辉。

　　在多样的表现形式下，在继承当前所有的新的语言样式基础上，我们要深入挖掘工笔画语言的表现深度，并注重穿过形式层面而切入绘画的精神层面，在新的知识视野与新的时代背景下创作出无愧于这个时代的艺术精品。

　　三、工笔人物画语言形态的精神指向

　　每一种艺术样式都有自己独特的语言系统，作为依附于中国文化母体上的一个子系统，工笔人物画从未离开过传统文化的滋养。胡明哲认为，“民族性是不会失去的，也用不着追求，因为无数事例说明它是一种遗传基因，一种生存背景，是流动在每个人血管里的血浆”。在当代全球一体化的文化语境中，工笔人物画不断的自我发展与创新，呈现出符合现代审美需求的多样的形式表象。他们或从传统艺术和外来艺术中汲取养分，或师法造化，从某一方面强化自己的语言个性，而这一切都使他们的绘画语言保持着传统绘画语言的精髓。正如宗白华所说，“历史每向前发展一步，就意味着向后一步的追本溯源”。近些年来，在展览中能够被比较看好的作品，往往是形式语言上有新创造，精神内涵上有新境界，审美形态上有现代感的作品。在我国工笔画史上也曾出现过名垂青史的艺术大师，推出过艺术高峰。若深入研究就会发现，产生于不同时代的经典作品之间却存在着某些共同性的内在特征：这些作品与时代现实生活、精神文化氛围有着深层的内在联系，内涵着深厚的人文关怀意识，触及到人性与灵魂的层面，同时也显露出东方文化的神韵和文化的民族表达方式。那些优秀感人的经典之作，正是其人格与精神的自然流露，正是其外在语言与内美互为表里的合金。传统绘画的精神内涵极为丰富，自顾恺之以来，绘画艺术始终注重文化性和精神性，所以陈师曾把文人画的传统历史上溯到汉唐，这也是中国文化的一大特点。从中可以看出传统审美精神还有待理解、挖掘、继承和发扬。我们的发展应是传统文化精神的继往开来。